本人的本科学校过去号称土木专业是国内top3,最近东北经济颓势明显,名次可能滑落了,但是土木top5应该还是有的。就在前阵子,听说我同届的一个高中同学,本科是二本,本科毕业后上了个编程培训班培训了几个月,然后现在做码农,月薪一万多RMB。我高考那年土木专业还是热门专业,录取分数也不低。而反观我本科同专业的同学,高中时也都是佼佼者,有的在本科毕业后去了中字头的施工单位,现在工作两年多了,月薪还是6000RMB;有的本科毕业后在土木行业的设计院或施工单位工作了一年半载,然后转行做入门级的码农,从而和我那二本三本甚至专科的同学们殊途同归。
在我硕士毕业的2017年,土木行业的就业形势“回暖”,我同届的硕士同学绝大多数都去了房地产公司工作,但是他们的薪水也就是我本科计算机专业同学 平均起薪的1/2到1/3。
现在在美国留学,发现传统土木行业和IT金融行业的薪水待遇差距比国内更甚。土木专业最聪明最优秀的那一拨学生,绝大多数恰恰是选择了转行。而土木工程的科研领域混的最风生水起的老师,恰恰是那些打着“跨学科研究”的旗号,和CS/和统计/和经济/甚至和社会科学各种相交叉的。很多这种类型的教授,宁可把自己项目里有限的RA名额给CS专业的学生,也不会给土木本专业的学生。现在美国的土木工程phd毕业生的鄙视链大概如下(可能没有涵盖全,但大体是这样子):最厉害的同学是去美国的top学校做tenure track的faculty,或者转行进入IT金融咨询行业的一线公司;次一些的是走各种人才计划回国,或者在美国比较差的大学做faculty,或者进入美国IT金融的二线公司;再次一些的是在美国做普通的土木工程师,或者回国做普通青椒;再再次一些的…… 就五花八门了。
其实一路走来,我也曾愤慨过很久,但是走到现在,我的心态也平和了很多。我渐渐认识到,和行业的差距/国籍的差距比起来,学校的差距/高考分数的差距几乎微乎其微。我也渐渐学着阿Q,如果我高考后选了生化环材专业,是不是比选土木还要更惨。就拿实验生物专业而言,如果能混到施一公颜宁那种程度,必然是不担忧什么了,但那么多实验生物的学生中有几个能到这种程度的呢?在实验生物领域奋斗到前0.01%所能得到的薪水待遇可能也就是金融IT领域前30%到40%的水平。
以上是我看到的过去和现状,现在谈谈前景。我个人相信一个前提假设:任何一个行业的薪水待遇都取决于人才市场的供求关系。在这个假设下,我们看到,CS行业的需求还依然在扩张,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也在转行CS。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看好土木行业,原因如下:
(1)虽然在知乎和一亩三分地这种网站上经常看到各种转行的例子,但是在我的实际生活中,身边的同学中真正毅然转行的人还是很少数,也就5%左右,不会超过10%,绝大多数同学还是迫于生活/养家糊口/或是急于孝敬父母的压力,选择了在传统行业熬年头。
(2)在美国的高校里,土木是个非常小的系,结构/岩土/材料/建环暖通/交通/给排水/环境/工管全都加起来的规模都不及一个CS系,而反观国内高校,单一个结构方向的规模都能赶得上CS。既然土木行业对高端脑力劳动者的需求这么低,国内高校有没有因此缩招土木呢?似乎并没有,有的甚至还依然在扩招。而扩招的结果就是,大量的土木毕业生只能从事一些中小学生都能做的低端工作,比如画CAD/查表/操作PKPM之类;而大量的土木行业的公司也不愁劳动力,随便压低薪水都会有专业对口的研究生来挤着做。你走了么 一堆人还挤着来呢。
(3)现在土木行业的工业界也有一些相对火热的方向,比如BIM,建筑/设备的物联网/自动控制,应用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的施工管理,应用各种高端统计建模的可靠度/风险管理,各种各样的整合一体化,以及干打雷还没怎么下雨的智能交通系统ITS等等。但是这些火热领域的根本技术要点,基本不在土木专业的知识上,不在于力学,不在于有限元,而恰恰是在于编程/算法/统计等方面。换句话说,这些土木行业里相对有前景的领域的工作,恰恰是更适合计算机的同学来做(如果人家屑于来做的话)。
说实际的,我觉得这个行业的特点是:
1、就业人数多,就业岗位多。一个项目,土建施工员、水电施工员、资料员、安全员、材料员、预结算员、测量员、技术负责人、项目经理、总工、现场监理、监理工程师、总监、建筑设计师、结构设计师、给排水设计师、电气设计师、绿化景观设计师、勘察施工员、岩土工程师、房地产策划开发、现场甲方代表、规划建设报建员、土建管理、水电设备管理、资料管理、人防设计、人防施工、招标代理、造价师、工程项目咨询师、质量安全监督检测……总有一个或多个岗位适合你,你总会负责一个或多个职务。
2、就业要求无下限。是研究生的,可以进设计院或房地产。是本科的,施工单位或监理单位或小房地产公司或小设计院或其他。大专类似本科。中专毕业也有适合的岗位,人货梯、钩机铲车、塔吊、泥头车。小学毕业的,可以搬砖,可以做小班组长带人搬砖。
3、转型转岗很方便。设计腻了,可以去房地产怼回设计院。施工腻了,可以做监理怼回施工。房地产腻了,可以自己做施工老板。只要你有本事,全国乃至全世界那么多项目,你自己看着办。
4、建筑行业注重资金、经验、人脉,专业水平反在其次。只要有钱,你就可以参与这个行业。只要有经验,你就可以推进这个项目。只要有人脉,你就可以参与这个项目。需要用到专业技术了,请人不难,外包也不难。
5、人才成长时间较长。你是做IT计算机的,一个新主意,一个新编程,受到大众欢迎的话,兴许就发了。你是土木专业的,设计一个新方案?经过专家评审了么?做了结构计算了么?甲方认可么?监理认可么?造价贵怎么办?施工能做到么?你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外界认可你可以独立主持一个大项目?
这行业太大,个人太渺小。
前景太广阔,个人没本事也不行。前景太广阔,个人再有本事也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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