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觉悟 撰文
紧急集合
入伍那年东疆军区在乌鲁木齐只招10个女兵,不说千里挑一吧,也是打破头的竞争,因为招的女兵太少,那时候当兵也是就业的一种方式,当兵的积极性很是高涨,对于我这个有5年住校经历的老舍友来说,到部队没啥不适应,驾轻就熟,只不过是拉着行李换个睡觉的地方而已。那时新兵是要进行三个月训练的,正好是天寒地冻的季节,摸爬滚打都在冰雪里,一天下来就是个泥人,真叫的朴实的美——军装上印着泥花,脸蛋似红苹果(冻的),手上是冻疮。
中间张嘴傻乐的那位是作者
我们班长是个76年的湖南兵,个子不太高,一看就是老班长,训练一丝不苟,住的营房是要生火烧火墙的,刚开始经常是生不着火,即使是生火,宿舍也很冷,睡的床是大通铺,我们12个女兵头朝内脚朝墙L字排开,有的怕冷,毫不夸张地说,3个月睡觉没脱过棉衣棉裤,还要再盖3层——棉被,毛毯,皮大衣,甚至还要把棉帽戴上。
最值得回忆的就是紧急集合,那时候紧急集合是一项重要的训练项目,搞得我们这些女“团长”个个压力山大,第一次紧急集合那可是洋相百出,哨声一响,漆黑之中只听到“我的裤子呢?”“这是我的帽子”“鞋子在哪儿?”,踢里扑通,叽哩哇啦,乱成一锅粥,当外出排队时,你看看什么“形象”都有,哈哈,穿一只鞋的,没戴帽子的,敞胸露怀的,背包带拖到地上在后面像个尾巴的,被子直接抱着出来的,真的就像是一群战败被俘虏的国民党兵,班长的脸都气青了,再看我们这群女兵,看着相互的狼狈相,个个笑得死去活来,直不起腰。
第一次挨训后,大家总结经验,每天都不盖被子坐着睡觉。为啥?把被子打成背包了,帽子鞋子放到固定的位置,到时候哨一响,直接穿鞋戴帽子排队,班长很是吃惊,了解实情后又挨训,不允许提前打背包,女兵才不听他的,谁都不想紧急集合时再出丑,反正他是男兵也不可能晚上进女兵宿舍来检查,大家都睡觉只盖大衣毛毯睡在打好的背包旁边,一直到新训结束。
那种新兵营生活的画面,如电影一样重现在眼前,真的一点儿也没觉得很苦,反而留下的是耳边永恒的欢笑声。
丢只羊,吃顿肉
丢羊的事是我们新兵生活结束后回到连队的事。那时连里准备送我和玉去南京通信学院学传真,回到连队其他人都在做上机前训练,背电话号码,而让我俩下炊事班当“伙夫”。
炊事班“猪羊官”陈登科生病了,我俩主动向周建强班长“请战”要求去放羊,得到批准后我俩欢快地赶着一群羊从营房后面出发,往西山方向前进,跨过铁路把羊赶到山坡上吃草……山坡上有一大块墓地,我俩悠哉悠哉,实在是无聊,就挨个看着墓碑上的简介(胆够贼的),不经意间就到夕阳西下,赶紧把羊赶到一起往回走,心想管好头羊,其它羊都会跟着走的。
可谁成想,赶回连里的羊圈后才发现少了一只羊,能怪这俩女兵吗?她们哪放过羊啊,第一次有什么经验可言,赶紧找吧,司务长立即带着炊事班的男兵去找,急匆匆地找到铁道旁,只见可怜的羊儿已被火车撞死,火车(货车)上的司机正在剥羊皮呢。看见羊的主人来了,才还给我们。
由于我和玉的疏忽大意,换来了全连吃上了红烧羊肉。也许不去找,这顿口福就被他人抢先啦!
共用的火墙被砸个洞
当年我们当新兵的年代食物是定量的,而且粗细粮配比是7:3,也就是说70的粗粮%,30%的细粮,粗粮是玉米面,可能还包括黄豆,细粮是现在的全麦粉,现在想来,那时食堂的饭也真是不好调剂,怎么调?只能是顿顿蒸玉米面发糕。
新兵连的炊事员可能也是新兵吧,记忆中发糕就没有蒸熟过,实在是难以下咽,想吃白面馒头“那只能咽口口水”幻想一下罢了。十来个女兵都是城市兵,嘴刁,只能少吃点,偷偷放到棉衣里的带回宿舍,怕被发现就扔到营房顶上(浪费粮食有罪)。但没东西吃,肚子不答应啊,晚上躺在床上真是饿的睡不着觉,大家就热情高涨的幻想吃好吃的,说着,笑着,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越说越起劲,好像这样就不饿了似的。
后排右二为作者
隔壁班是男兵,也许是我们的声音太大影响到他们睡觉,也许是听到我们说好吃的馋得慌,就使劲敲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火墙以示抗议,我们可不答应了,正饿着呢,你们还来“招”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就敲墙吗,谁不敢?女兵们也不示弱的使劲敲,结果男兵把两房共用的火墙敲了一个大洞。幸亏火墙是双层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
“全能”的炊事班长
新兵训练结束女兵们是要轮着到炊事班去当一个月“伙夫”的,反正我过惯了集体生活,所以去哪里都很积极,也很愿意,觉得新鲜有意思,可能我是被分到第一个下炊事班的吧,那时候炊事班的“家伙什”不像现在这样一溜的电气化,连半自动的都没有,全得人工,要是把现在的炊事员放在我们下连那时候,肯定什么都做不出来,因为依赖电气习惯了,如电蒸箱,电饼铛,燃气灶,压面机,如没有这些就会理直气壮的做不出饭来。
那时间的炊事班长厉害的让我“膜拜”,我在家也干家务活,但从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用双手同时揉馒头的,而且相当的快,两手抓住面团转个2~3圈就成圆馒头了,像变戏法一样,笼屉是需要男兵2个人抬起的木头大方笼屉,食堂基本上顿顿要蒸馒头,由于早晨时间紧,每天早饭的馒头是头天晚上提前蒸好的,我们连大概有50多人,炊事班也就2-3个人,面案上和菜案上各1人,打杂有时1人,可想而知一天要蒸多少馒头吧,但从没有误过饭。
班长在我眼里是全能人,做饭,炒菜,掏炉灰,喂猪,没有不会干的,还会每月做一次豆腐,怎么磨的浆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在操作间的房顶上把过浆纱布的四个角分别固定,把煮好的豆浆通过“吊床”过滤到下面的行军锅里,倒进卤水,再把点好的“豆腐脑”倒在有大纱布的行军锅里,之后把纱布四角对角用力扎紧再用钩子吊起来控水,最后用重物压上成型即可。
这是我第一次亲身参与制作豆腐,也是唯一一次,却使我终身难忘。
炊事班不仅仅是炒菜,蒸馒头,还有掏炉灰,喂猪,都是炊事班的日常工作。别小看掏炉灰,那可是个力气活。那时候做饭烧煤,每天食堂会产生大量炉灰,掏炉灰是下到室外有2人多深的炉灶去掏,三四天就得掏一次,掏出的炉灰要把它铲到推车上清运走。还有喂猪的猪食,要用挑担挑到猪圈。食堂到猪圈有相当长的距离,这些体力活班长不会让我们女兵干,有一次我逞能,非要挑猪食喂猪,拗不过我,班长就把挑担给我,让我试试,我费了很大的劲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点挑起没走几步,挑担就从肩膀上滑了下来,一桶猪食也给打翻倒在了地上。
班长的“能耐”使我刮目相看,他吃苦耐劳精神也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然而遗憾的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班长的名字了。对不住了,我的老班长。
“杀猪”大逃亡
那是我已经考上军校的事情了,那时候伙食也还是很差,肉菜很少,即使是蔬菜夏天还好些,冬天也只有老三样——萝卜、白菜、土豆,加上粉条(部队的保留菜),按照每人供给量保存到菜窖要食用一冬天。
我们区队只有7个女兵,其余都是男兵,所以伙食经常是“欠账”不够吃(这是我们队长说的),早饭有时就只有馒头蘸面酱,一个班就只有一盘面酱,伸手晚了就没了。
我们7个女兵被打乱分别分到4个班里,由于生活艰苦,人还是非常馋肉的。有一年过年,不知是要让我们这些未来的医生练手呢,还是食堂没有人了,反正食堂杀猪让我们学员自己这下可热闹啦。主刀者首当其冲是男兵,但杀猪的第一任务不是动手“杀”,您猜猜是啥?是要先把猪抓住,捆好猪脚,再放倒在提前准备好的长石条台上。
就这一步准备工作,我们那叫一个费劲!大家叫着,喊着,还有人指挥着,用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把猪给抓住了,手忙脚乱地把猪脚用绳子捆住,放到石台上侧躺着。女兵帮忙压猪腿,男兵有的压猪身,有的压猪头……你以为猪会轻易地“配合”吗?这可是要他的命呀,哪儿能温顺 “就范”?它拼了老命地 “吱……吱……”叫,还拼尽全力来回扭动身体,四蹄乱弹腾。
此时,男兵让猪跳腾的手也用不上力气了,女兵早吓得尖叫着躲到一边,那个正举刀的男兵手在半空中还没落下,那猪嗷地一声突然就挣脱了捆绑,跳了起来,一顿狂奔乱跑。男兵女兵哪见过这场面,个个惊慌失措,乱跑一气。猪的吱吱声,女兵的尖叫声,男兵的呵斥声,夹杂在一起甚是刺耳,还有胆大的男兵边追猪边大喊,“抓住它,抓住它……”那个热闹劲不亚于看场摔跤比赛。
最后猪是怎么杀的,肉吃上没有,味道好不好,都不记得了,反正只记得杀猪这任务我们最终没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