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君
深秋的阳光还是晴好的,只是风有些大,校园里的树叶子,哗啦啦的,被刮落一层又一层,点点凉意沁入身心,正想快步回教室,突然听到有人喊,“于老师——”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孔孔,最早带的一批学生,真是久违了。
小孔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也是我教过的最认真、最上进、最好学的学生,虽然读的是专科,但也自考出了本科学历,毕业后留校,分在人事处。我一直把她当成励志典型,她的故事,我也经常说给后来的学生听。
前几年来上课时,每到课间,她总是跑来找我,问东问西,聊天说地,无话不谈。她是体育生,身材修长,走路带跑,长长的马尾辫欢快地甩呀甩,就像那个年纪毫无心机的孩子一样,纯净、透明、不设防。无论学习还是工作,她都不会偷奸耍滑,属于领导眼中性价比最高的那类员工,我也一直把她当成忘年交。
只不过,这两年,交往慢慢淡了,再来上课,也很少见到她了。我想,这孩子长大了,工作忙了,或许还谈了男友,没有时间和心思再叙旧了吧。我想,好歹这也是高校,她应该干得还挺舒心的吧。
这应该是相隔两年后的再次相见吧,小孔长成了大姑娘,肉眼可见地成熟了。眉眼间褪去了青涩,长发如瀑,沉稳了许多,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发动马达,一路小跑了。
我问她现在过得咋样,她沉吟地说,“不怎么样”,这倒挺出乎我意料。一问才知道,这两年,她以在校生身份留校,收入一直很低,到现在月薪还不到三千,但是工作量很大,整材料、送材料、查操、考勤……事无巨细、琐琐碎碎,因为是留校生,一直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小孔”,谁都能呼来喝去让你跑腿,简直是个超级打杂的,但是,甚至连涨薪的资格都没有。
关键是,看不到前路。小孔有些郁闷地说,天天忙忙叨叨,却不知忙了些啥,生活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再这样呆下去,整个人都要锈住了,20岁就能一眼望到30岁时的样子,像复读机一样单调乏味,太可怕了。我安慰她说,对女孩来说,这工作最起码稳定啊。
小孔长长地叹口气说:老师,我不甘心啊。我才23岁,还远谈不到求安稳的时候,世界这么大,我还没去看看呢。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复制粘贴般熬日子,没有一点成就感。
孩子的长大,其实就是一瞬间的,我突然有些心疼小孔,那个我眼中单纯快乐不设防的女孩,终于变成了我不熟悉的模样。真实的生活不是象牙塔,它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和规则,教孩子们一夜长大、成熟,也变得不再那么单纯和快乐。
小孔说,最近想的挺多,很想出国再学几年。去年打算去德国,还学了一段时间德语,但是那里的花费太高了,而且正遇上疫情,这个计划就泡汤了。现在,又想去韩国,离家近,花费也还能接受……小孔说,虽然父母不太同意,觉得好容易有个安稳工作,但她还是想出去闯一闯,哪怕将来仍然干同样无聊的工作,甚至一事无成,只做个蹲家里带娃的主妇,但最起码,自己出去闯过世界,见过世面,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不是有那句话么,“天空没有飞鸟的痕迹,但它飞过……”
能说什么呢?小孔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倒让我很欣慰,我说: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丰富自己的知识和阅历,总是好的……
越来越发觉,每当安慰、开导别人时,总是如此空洞乏味,“我们懂得了很多道理,却仍然过不好这一生”,同样,作为过来人,我们虽然懂得了很多道理,走过很多弯路,吃过很多亏,有过很多教训,其实,仍然安慰不了别人,更遑论做人家的导师了。每个人走的路不同,看到的风景不一样,掉过的坑,遭受的风霜也不一样,谁能替谁走这一路呢?唯有祝福罢了。
上课铃声又响了,小孔掂掂手里那一大摞材料说,老师,你看,这么多材料,要一份份送到办公室去呢……走了几步,她突然又想起什么:老师,天冷了,你拿个保温杯啊,别老喝凉水,下了课就去我办公室倒点热水喝……还是那个贴心的小孔孔啊。
“鲜衣怒马出门去,归来还能再少年”,小孔孔,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但愿多年之后再相遇,从你脸上,只见红颜不见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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