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郎歌又称花烛诗,在兴安是一种民间文化“特产”,遍及城乡,简单诙谐的曲调一听难忘。贺郎歌歌调文雅,无固定的歌词,分为贺郎、移花、送郎三部分,客人轮番领唱,众人相和帮腔,使整个婚宴荡漾着一种欢快、喜庆、祝福的情调。
贺 郎
兴安民俗:农村新人结婚,男家接回新娘后,大摆酒席招待亲朋好友。酒席上,新郎端坐堂屋正前,左右两旁有两个11、12岁的小男孩(农村叫夹婿郎)陪伴饮酒,众人赞颂,祝贺新郎。
酒兴方酣时,席间便有歌手开始放声高歌。领唱者无固定人员,想唱就唱。最先领唱者在唱贺郎歌前通常有一篇开场白:
恭喜郎嘛,贺喜郎,恭贺新郎入洞房,左边又有箱和笼,右边又有象牙床,象牙床上鸳鸯枕,鸳鸯枕上结成双……
表完开场白,接唱贺郎歌:
初开天地定乾坤,伏羲女娲致人伦,先唱尧皇生二女,姊妹二人联成婚。
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的贺郎歌已跟不上时代步伐,爱唱贺郎歌的民间老艺人们又自谱了开头词:
今日亲朋好友,聚全华府歌堂。不唱盘古开天,不颂舜帝尧皇。旧瓶要装新酒,老调切莫重弹。时逢良辰佳期,新歌一曲贺郎。
一祝华堂二老,寿比东海南山;
二祝新郎新娘,幸福地久天长;
三祝贵子降世,早日走进学堂,读完清华北大,万里出国留洋,学成报效祖国,华府更添辉煌。
唱:恭贺郎来贺新娘,恭贺你们配成双,亲朋好友歌堂会,饮酒欢歌来贺郎。
领唱声一落,席间众人各展其才,此起彼伏。劝新郎饮酒可唱:
一杯美酒清又清,双手提来玉郎斟,新郎饮了这杯酒,夫妇齐眉百世春。
有的唱歌时骂媒婆:
媒婆生得嘴尖尖,又会说来又会编,又说男家有田地,又说女家有嫁帘。
媒婆则回嘴:
海椒叶子尖又尖,莫骂我媒婆不抵钱,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双。
在歌唱时,各句歌词间间夹兴安口语“嘛哩嘛哩”或“哩罗嗬哩”,众人相和,使贺郎歌有情有趣,诙谐上口。
移 花
当贺郎歌唱了一段时间后,新婚夫妇会抬着香喷喷的油茶敬谢客人。这时由一名歌手手拿鲜花引着新郎堂上堂下谢客,花到哪里,唱到哪里,便是贺郎歌中的 “移花”。
移花中唱的歌,主要是赞扬新婚夫妇,祝福新人婚后幸福,白头偕老,子孙昌荣。如:
移花来嘛移花来,下堂移到上堂来,左手移花成双对,右手移花幸福来。
电灯一齐亮堂堂,新郎新娘配成双,新郎生产是能手,养猪劳模是新娘。
移花中,也有告诫新娘嫁到婆家要敬重老人,孝敬父母,勤俭持家,如:
新娘是个好性情,嫁到婆家做贤妻,堂上两老要敬重,勤俭方能持好家。
答谢客人完毕,移花也就结束。
送 郎
送郎,也就是送新郎入洞房,是贺新郎的最后一个节目,也是贺郎歌的高潮。众人簇拥新郎走向装饰一新的洞房,洞房内几位歌手摆上糖果酒席,故意拴上门,就是不让新郎进门。歌手分两起隔门对唱:
一步两步引郎来,引得郎来门不开,隔壁有个贤大嫂,快把钥匙抛过来。
屋内歌手答到:
一步两步引郎来,引得郎来门不开,大嫂有事不得空,钥匙未能拿得来。
门外歌手又唱:
三步四步引郎来,引得郎来门未开,今晚新人成双会,莫把时辰错开来。
答:
三步四步相郎来,引得郎来门未开,今晚时间还方早,喜时到来门自开……
最后“隔壁贤大嫂”递过钥匙唱到:
九步十步新郎来,新郎来到吉门开,新郎新娘牙床坐,亲朋好友把歌抬。
方才开门让新人入洞房,再引来新娘一同谢客。
好不容易,新郎方进入洞房,但人们并不放过,又唱起了《洞房敬新郎十杯酒》:
一杯美酒敬新郎,新郎新娘把酒尝,二人吃了一杯酒,心心相印在胸膛。
二杯美酒是一双,新人喝酒莫推让,二人喝了二杯酒,夫妻双双得久长……
一直敬劝新郎新娘十杯酒后,众人又把新房内的陈设歌赞一番,方才离去,至此闹洞房宣告结束。
溯 源
在60多岁的民间艺人黄发仁家中,黄发仁唱起了熟悉的贺郎歌:恭喜郎嘛贺喜郎,恭贺新郎入洞房……那苍老浑圆的歌声,似乎又将笔者带回到童年,记忆中唱贺郎歌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黄老告诉笔者,唱贺郎歌的历史可溯至旧社会。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贺郎歌在兴安民间很流行,农村新人结婚都要唱贺郎歌。当时贺郎歌可分为南北两派,
南派贺郎歌唱法为:
恭贺郎,贺新娘,恭贺你们配成双,新郎劳动是能手,新娘生产是好榜样。令来罗呵令来,令来罗呵令呀,罗了个令来是万罗令。
而北派唱法为:
恭贺郎贺新娘嘛哩嘛哩,恭贺你们配成双嘛贺郎贺郎,新郎劳动是能手嘛哩嘛哩,新娘生产好榜样嘛贺郎贺郎。
谈起现在年轻人结婚时的种种活动,黄老深感如今贺郎歌确实难以流传。黄老说,现在的年轻人对贺郎歌不理解,唱贺郎歌已唱不出以前的味道,现在也就是亲友办喜事才叫上他去唱两句热闹热闹,再也找不到以前农村满堂屋齐唱贺郎歌的感觉了。
说起贺郎歌,黄老最引以自豪的是,前些年,县广电局请他们唱贺郎歌并录制下来,送到区里参加民间文艺比赛得了一等奖,兴安的贺郎歌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在笔者的要求下,黄老又唱起贺郎歌:
恭贺郎来贺新娘,华堂欢歌见汪洋,五世吉昌鸳鸯配,鸾凤和鸣天地长……
兴安人中午丰盛的婚宴之后。晚餐的席位,在堂屋围成四桌加数条长凳摆成满满的四条,并加了火炉分作两排,同时多加碗筷,形成两大圈。乡亲们陆续就坐后,一锅一锅的菜肴上席了,
忽然间,从堂屋传来了爽朗的歌声:
“电灯点火照华场,”接着是一遍附和的伴唱:“咦磊罗磊”。又唱:“亲朋好友坐满堂。”伴唱:“罗雷罗雷。”再唱:“大家齐心来恭贺,”伴唱:“咦磊罗磊”。又唱:“恭贺新郎成了双。”伴唱声更响了:“罗雷罗雷,罗磊罗磊,罗磊今晚贺新郎,罗雷罗雷。”
宾客满座,婚庆中唱贺郞歌的场面热闹极了。
宾客在高唱贺郞歌。每唱一句后伴唱声四起。
贺郞歌一首接着一首,堂屋里的人慢慢地吃,放声地唱,与其说是在喝酒,不如说是在唱歌。小房里的人都出来听和观看,村里许多人晚饭后闻声都扶老携幼聚了过来。新郎新娘端坐在香火台前的凳上,一直慜笑,他们的两旁各坐着一个标致的小男孩。叫“夹婿郎”,是必不可少的哦。新郎的父母忙着招呼前来的乡亲吃瓜子、花生和糖,脸上乐得像开了花。整个堂屋好一派欢乐、喜庆、祝福的景象。
唱出这些即兴而来、出口成章贺郞歌的,是本村在家务农或者外出打工归来的农民,他们用质朴文雅的歌词,时而诙谐幽默,时而引经据典,歌颂人间的美德,祝福新人幸福恩爱吉祥。
现将若干首贺郞歌用文字择录如下:
(领唱)新郎骑马过竹林,(伴唱)咦磊罗磊
(领唱)竹林挂破了新郎衣。(伴唱)罗雷罗雷
领唱)新郎的衣服挂破了不要紧,(伴唱)咦磊罗磊
(领唱)今晚来了补衣人。
(伴唱)罗雷罗雷,罗磊罗磊,罗磊今晚贺新郎,罗雷罗雷。
(以下暂将伴唱的文字省略)
穿了一身又一身,为把姑爷去远迎。侄儿结婚挂心意,今日开言唱几声。
新郎生得高又高,手上拿把宰猪刀。今日杀猪办喜酒。冬天杀猪报外婆。
新郎生得嫩葱葱,好似天将赵子龙。长坂坡前救阿斗,杀猪杀鸡敬英雄。
夜来灯光亮堂堂,儒儿今日当新郎。辛苦家族来办事,边吃边喝歌声扬。
喜盈盈来笑盈盈,姑爷贤媳好模型。姑爷好比杨宗保,贤媳好比穆桂英。
爷娘赐了一杆枪,二十几年没开张。他讲今晚试一铳,补了一镗又一镗。
一座堂屋四四方,鸾凤和鸣见中堂。(注:该歌手就唱了这两句)
恭贺郎来喜贺郎,恭贺新郎酒一双。新郎喝了这双酒,他一炮两响得一双。
恭贺郎来喜贺郎,恭贺新郎酒两双。新郎喝了这双酒,明年生个状元郎。
恭贺郎来喜贺郎,恭贺新郎酒三双。新郎喝了这双酒,三元及第出状元郎。
恭贺郎来喜贺郎,恭贺新郎酒四双。新郎喝了这双酒,四季发财样样强。
恭贺郎来喜贺郎,恭贺新郎酒五双。新郎喝了这双酒,五子登科美名扬。
恭贺郎来喜贺郎,恭贺新郎酒六双。新郎喝了这双酒,六六大顺保安康。‥‥
贺郎时每唱完一首,新郎就要喝一次酒。不论喝多少都称之为喝了一双。新郎新娘旁边两个男孩(夹婿郎)就是专门代替新郎新娘,帮喝酒的。一直要唱到恭贺新郎酒十双。
乡亲从香火台旁那圈唱着唱着将两只插有花的盅子放到另一圈的餐桌上,他唱的是:
“手捧花杯走下堂,敬请下堂来帮忙。欢迎哥哥唱一段,祝贺新郎发大财。”
这“上堂”“下堂”是怎么回事?靠近香火台的一长圈叫上堂,另一长圈就是下堂。这两个花杯送到哪个的面前,就是请他唱唱贺郞歌,俗话把这叫移花。
一位大叔端起上堂移来的花杯唱道:
“喜哈哈来笑哈哈,手中杯子花又花。我把花杯这里送,要请朋友来帮忙。”
他把花杯送回到了上堂。
过了一会儿,上堂一大哥唱道:
“一对花烛喜焰高,两个花杯笑盈盈。旁边粉丝团团转,恭请姑爷笑开心。”
唱毕又将花杯往下堂送。
花杯传到了一位憨厚的小哥手中,他腼腆地思索了一阵后,猛然间开唱:
“一对鲜花鲜又鲜,我把鲜花迎上来。敬请公公开个言。”
唱着走着,把花杯摆到了一位长者的面前……
这就是在上堂、下堂间移来移去的花杯
憨厚的小哥开口唱了起来。
敬糖茶的仪式开始了。新郎新娘两人抬着一个偌大的茶盘逐一向宾客们进献热乎乎的红糖茶。这里的民俗绝非宾客说几句吉祥祝福的喜话(讲彩话),然后把糖茶喝掉那么简单。有的唱了一首贺郞歌后,要新郎新娘学着也唱一遍;有的将祝词编得像绕口令似的,叫新人跟着念。多数宾客说的祝福夫妻恩爱、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并不拗口,只是新人重复念的时候,要把宾客的辈份提高。如:将叔叔称为爷爷,把婶娘叫成奶奶。
敬糖茶时宾客们唱的贺郞歌和念的祝词择录如下:
娃娃杯子红又红,新娘今夜好英雄。二人抬茶到我手,来年添个好儿郎。
杯子红得圆又圆,杯中装的糖茶甜。今日把这糖茶喝,明年生个壮娃娃。
今天请叔叔喝糖茶,明年请爷爷抱娃娃。
杯子圆圆一朵花,敬请爷爷喝杯茶。今日把茶来喝下,年底生个壮娃娃。
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今天请奶奶喝杯茶,明年请太婆抱娃娃。
新郎新娘敬献糖茶之后,开始进行这次婚庆的最后的仪式,俗称送郎。几位宾客唱着贺郞歌把新郎新娘送上了楼,可新房的房门紧闭着。原来已有几位宾客捷足先登早已进到新房,将房门关上。
送的宾客在门外唱道:
“送郎来哟送郎来,送郎来了你门要开。
见新房的门没开,又唱了两句:
“今晚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要进房。”
尽管众伴唱者奋力助阵,房内的仍不动于衷。房外的便又唱:
“送郎来哟送郎来你,送郎来了你门要开。新人已到房门口,你铁打门闩也要开。”
“不要急来不要忙,外面你且陪陪郎。房里有瓜子花生和水果,你在外面望光光。”房里的人算是作了回应,但不仅不开门,还要气上一气。“你不忙来我要忙,你们把糖果花生瓜子大口尝。我们外头就望光光,快开门来我们个个尝。”
外面的急迫地唱道:
“说得有理道得清,外面同样是有礼人。今晚莫耽误新郎的事,我就把房门来打开。”
洞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掀房门两扇开,一对凤凰飞进来。飞到左边是贵子,飞到右边是状元郎。”
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高高兴兴地进入了洞房。
洞房内的宾客只顾闭门回唱贺郞歌,新郎新娘只好站在房外傻笑。
新人热情地捧着瓜子花生和糖果请宾客们吃,众人一边欣赏光彩夺目喜庆洋洋的新房,一边放声高唱:
“一张大床四四方,大床上面绣诗词。”
“一个房间四四方,房间里头摆抽箱。抽箱里头有红纸,新郎今晚写文章。”
“一张牙床新又新,被窝摆得好暖人。被窝里头藏鸳鸯,鸳鸯今晚成了双。”
喜洋洋来笑洋洋,新郎新娘拜了堂。今晚糖果有花生,明年发展又升华!”
歌声在夜空中回荡,楼上和堂屋里的人们欢声雀跃。
婚庆大喜落下了帷幕……
喜庆、文明、有趣的婚庆
——洞房内外的歌声一直在飘扬…….
——About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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