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在江南的乡间悄然透头，如果阳光温煦，春色的蔓延便有不可阻挡之势。风是暖的，阳光是暖的，枯枝上萌动着淡绿色的芽和花苞，一切都像在突围，都像在给春天吐露心事。
春天的深情叙事是从各种花的春心荡漾开始的。杏花、桃花、早樱、紫荆、紫李，各自的花事像一场竞赛，踌躇满志。特别是李花开放，仿佛下了一场盛大的雪；而粉红的桃花，显得羞羞答答，不过也会开得漫山遍野。李树和桃树是人们的希望之树，李花和桃花是绽放在人们心头的幸福之花。
阳光看似猛烈，但还是缺乏力度，春雨也在悄然而至。一直晴好的天气，忽然被冷雨强力侵占，并且久久不肯离去。人们的心情由热变冷，似乎劝君加衣才是正道。那些被阳光热情邀约而开的花，这时肯定也满腹怨艾，那么纤薄美丽的花，怎么冷雨就不懂怜香惜玉呢？冷雨时大时小、时缓时急，看那零落的花瓣，真是心生惆怅。
春天看似有了迂回，但还是隐秘前进。草早就露出了头，被人踩过千百遍都已习惯，又何惧丝丝冷雨？蒲公英开始吐露出鹅黄，鼠曲草也绽出小花——放眼春天，即使再卑微的事物，都在向着未来和幸福出发。
春天在不断纵深，衰草连天的乡间山野逐渐充满了绿意和无限生机。殷勤的鸟儿总是欢天喜地，忘我地歌唱；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花香；春水涨了，小溪清澈明亮、潺潺流淌；那些无名的花也在努力绽放。
于是，春色日渐浓烈。乡间的春色并非中规中矩，而是充满了野性和不拘小节。春雨降落，地米菜疯长了起来，地里的野葱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城里人到乡间捡拾挖掘野菜，显得兴味悠长。乡间的春色毫不悭吝，只要前来，“弄花香满衣”也不是遐想。
晴雨相间是江南春天的特色，这样的天气正在滋养着茶园。阳光并不炽烈，好像张开了温柔的大手在抚摸着；细腻的雨丝又像乳汁一般甘甜，沁人心脾。雨后的茶园笼罩着一层云雾，缥缥缈缈如同仙境一般，茶树就在仙境里贪婪地吮吸着养分。阳光晴好，采茶人在茶园采茶，用辛勤的双手烹炒幸福。采茶歌有时是优美的，有时也是苍凉的，不同年龄的采茶人对生活有不同的理解和感悟。江南的乡间，茶园是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梨花的春天来得稍微迟点，所谓“梨花落后清明”，一场盛大的白雪在乡间降落。踏青和看花的人纷至沓来，农家乐又开始火热起来。乡间的菜肴是绝对的原生态——腊肉炖竹笋、折耳根、葛粉、猪肉炖粉条、香椿、腊猪蹄炖海带，身在乡野，一边沉醉在乡间的风景之中，一边品味着乡间的各种美味，心头充溢着无比的幸福。
稻田里依旧可以见到最原始的耕种方式，在旁人看来也许是一种风景，一种厚重的沉淀，但在乡间仍是一种人与自然协调的朴素。看见一头娴静的牛在安然吃草，或者看着一个身穿蓑衣的老者在掌犁使牛，心里就会洋溢着无限的感动。
江南乡间的春色是博大的。大地之上的事物依循着季节像榫卯一样吻合，从“万紫千红总是春”到“春深无处不耕犁”再到“刀剪良苗出水齐”——乡野之间到处是风景。只要心中有热爱和执着，莅临乡野就不愁没有收获。
江南乡间的春色是热闹的。繁花似锦是主色调，而这一场花事却隐匿着必然的结果，因为春华秋实就是千古不易的事实。喜欢陌上花开的人，就嫁给东风吧，然后等候着一次次从容不迫的缓缓归来。
（作者单位系湖南省张家界市永定区官坪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3年03月01日第16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