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丝绸被面
文|刘春梅
上世纪70 年代中叶，我国社会经济还比较落后，特别是在广大的农村地区，人们的物质生活还极度匮乏，大家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一介布衣，还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至于床上用品，就只能凑合了，只有在姑娘出嫁时，婆家才能给置办几件新衣服，娘家陪嫁几床棉布被褥，至于家电、金银首饰等物品，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
小玉是父母唯一的女儿，长得眉清目秀，端庄秀丽，而且聪明伶俐，格外惹人喜爱。她结婚时，娘家想陪嫁得体面一点，在杭州工作的姑姑给侄女买了一床丝绸被面，让回老家探亲的儿媳妇小俊捎回来，给舅舅家送过去。
小俊因幼年丧母，从小受尽后母虐待，残酷的生活环境让她养成了唯利是图、爱财如命的习性。她回老家后，拿出崭新的丝绸被面，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里反复嘀咕，如果不把被面给舅舅送过去，回去怎么给婆婆交代呢？如果原原本本地送过去，就像割自己的肉一样不舍得，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境地。
小俊绞尽脑汁地琢磨来琢磨去，最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她把一床被面从中间纵向剪开，使得一床被面摇身一变成了两床，自己留下一床，把另一床叠起来放在一个装潢精致的盒子里，再用红布条捆起来，便满面春风地去舅舅家了。
小玉父母见远道而来的外甥媳妇小俊来了，非常开心，就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她吃喝。小俊边吃饭、边向舅舅一家介绍说：“这杭州丝绸已有悠久的历史，其质量绝对是上乘的，在国内外早已久负盛名，还被国际友人誉为东方艺术之花呢。”小俊这一席话，让舅舅喜上眉梢，舅妈心花怒放，小玉神采飞扬。
吃完饭，送别小俊之后，小玉和母亲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想一睹丝绸被面的风采！娘俩儿瞬间就被丝绸被面的色泽、花型、手感吸引了，心中有一种如获至宝的喜悦，脸上洋溢着自豪而骄傲的神情！
过了几天，小玉母亲请来几位做针线活的能工巧匠，开始给小玉做陪嫁被子，大家见到光鲜靓丽的丝绸被面，都情不自禁地发出啧啧称赞声，然后就有说有笑地忙碌起来了。
正当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听到小玉的远房大娘惊讶地喊了一声：“这丝绸被面料子虽好，但布面太窄了，这被子怎么做？”小玉母亲赶紧用手测了一下被面宽度，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也不方便再去询问小玉姑姑与小俊，于是便镇定自若地说：“丝绸被面可能就是这样的尺寸吧，做出的被子再小也比棉布被子高档！”
然后，这几位心灵手巧的妇女将被面横着、竖着比量了几下，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们把被子的里面弄得宽一些，来弥补被面的不足，就做出了一床正常尺寸的丝绸被子，与另外几床棉布被子摞在一起，侧面露出有丝绸的部位，不知情的人是不会发现猫腻的。结婚那天，一位当教师的文化人还用“丝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的诗句来渲染气氛呢。
事情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小俊为自己的聪明伎俩能蒙混过关而沾沾自喜，但自己那床丝绸被面也舍不得用，其实也没法用，便一直放在柜子里保存着。
世事沧桑，斗转星移，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生观价值观也发生了质的飞跃，好多生活习惯也今非昔比，就像吃腻了大鱼大肉想吃清淡蔬菜一样，纯棉布床上用品已成为现代人的首选。小俊经历了沧海桑田几十载，也刷新了自己的思想境界，她保存了几十年的丝绸被面，如今反而成了她的一个心结，每每想起当年自作聪明的小伎俩，就惭愧不已。她想：还是让这床半截被面去找它的另一半，来一个“破镜重圆”的大团聚，换一个坦然的心情吧！
有一天，小俊来到舅舅家，把自己当年的小动作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舅舅一家早已是“如烟往事俱忘却”，而小俊也终于明白了“心底无私才天地宽”的道理。
作者：刘春梅，60后，禹城市人民医院退休干部，山东散文学会会员。爱好运动，读书。喜欢用文字叙述所见所闻，抒发情感。
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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